相信你已經讀到過一些相互矛盾的研究結論。比如,有的研究說 “喝紅葡萄酒可能有益于心臟健康”,有的研究則認為 “喝紅葡萄酒對心臟健康有害”,又比如在過去的一年里,有的論文說 “口罩對遏制新冠病毒的傳播至關重要”,有的論文則認為 “口罩對新冠病毒的傳播或影響不大”(譯者注:還有計算機科學領域所司空見慣的,AI 算法用來預測某項疾病的準確率達到 90% 以上,但又有調查顯示這些算法根本不準確)。
通常,人們會期望科學家在撰寫并審核論文時謹慎行事,因此也會比較重視和信任已發(fā)表的研究,默認它們應該是充分論證過了的,且作者團隊也相信論文所得出的結論。但現(xiàn)實是,科研論文的出版標準或許并沒有人們所預想的那么高,有的時候,出版的科研論文 “既不需準確,也不需合理,甚至作者也不一定要‘相信’自己所得出的結論”。
當然,這不是在說 “科學家們會在論文結論中撒謊”,而是認為科學論文 “并不僅是報告研究的發(fā)現(xiàn)”,也可以看作是在履行重要的社會職能,因為對于研究者和論文來說,能引起人們對一個 “值得進一步調查” 的方向的注意也是可為的。
一個想法,或者說一個假設,并不需要一定是對的,只要這個想法或者假設能經得起論證,比如與所能得到的數(shù)據(jù)相符,那么,這樣的想法或假設就能以科研論文的形式被發(fā)表出來,跟幾個特定的科學家是否相信研究結論沒有關系。
事實上,審核科研論文的同行評議過程本身,也不是為了審查論文是否有捏造數(shù)據(jù)或其它形式的學術不端存在的,而是為了將那些更 “值得被注意” 的內容篩選出來。因為很多時候,那些出乎意料和發(fā)人深省的發(fā)現(xiàn),并不總是能跟我們 “判斷一件事物是否真實” 的標準同道而行,而是在科研領域內接近極致的數(shù)據(jù)收集和處理下才得以顯現(xiàn)。
此外,能在相對廣闊的范圍內,互相交流彼此認為有趣的想法,對科學家們能有效地對一些問題進行集體探究來說也是十分必要的。
比如,天體物理學家 Avi Loeb 就曾提出,我們已知的太陽系的第一個 “天外來客”—— Oumuamua 可能并非自然彗星,也有可能是一艘外星光帆太空船。當然,Avi Loeb 應該明白,他需要更多的數(shù)據(jù)和進一步的研究才能使得該假設成立,甚至他本人可能都對這個他自己提出的假設持 “不可知論” 的觀點。
但 Avi Loeb 還是選擇公布了他當時所掌握的有限數(shù)據(jù),以及他基于這些數(shù)據(jù)所做的假設。
盡管他的許多同僚都對他的論述提出了理由充分的異議,但對 Avi Loeb 本人來說,能將他的想法公之于眾,并引起學界對此的關注和討論,甚至公眾對天文學和物理學的關注和討論,就足夠了,即有的時候發(fā)表學術論文并不是為了傳播真理,而是在試圖通往真理的過程中也讓更多的人注意到一些 “令人興奮且有趣的”、值得人們進一步調查和研究的事物。
但是,為什么我們需要關注科學家們分享他們工作成果的方式呢?
大多數(shù)讀者可能會從 “制造和傳播虛假信息的危害” 角度來思考這一問題,但這并非我們需要關注該問題的唯一理由。因為,現(xiàn)在的情況是,科研工作者們書寫科研論文或報告的方式,與大多數(shù)人的閱讀習慣間存在著嚴重的脫節(jié),而鑒于科學家們通常需要基于他們所掌握的信息參與一些重要決策,由這種脫節(jié)所造成的科研信息與大眾認知間的鴻溝,便很有可能會釀成災難性后果。
比如,在 20 世紀后半葉時,語言學研究對 “人類兒童是如何進行閱讀和寫作的” 提出了許多理論,而在缺乏實驗和證據(jù)的情況下,由于當時的美國民眾對于 “全語言法(the whole language approach)” 的接受度很高,美國政府大膽地對教育系統(tǒng)進行了一些列改革,在教兒童閱讀時不再強調 “拼音” 的概念,而是強調單詞在句中的意義。結果后續(xù)的研究卻得出了政府方略相反的結論,發(fā)現(xiàn)重視發(fā)音的教學方法對兒童學習語言來說更為有效。
我們這里要探討的,并不是 “溝通鴻溝” 在某一個或幾個特定事件中所構成的影響,而是過去所有由這種鴻溝所造成的負面影響加在一起,對公眾是否還會在未來選擇相信科學的影響。
因為每當這種鴻溝對生活造成負面影響時,我們對科學的信任都會被腐蝕掉一點,而如果坐以待斃,我們對科學的信任最終便會被腐蝕殆盡。規(guī)避這一問題,需更清楚地認識 “發(fā)表科研論文” 的意義所在。
哲學家卡爾 - 波普爾(Karl Popper)曾提出,科學(發(fā)展)需要大膽的猜想和嘗試性的反駁,而這也正是現(xiàn)在我們所知的 “證偽主義” 的核心觀點。
對反駁持開放態(tài)度,曾是科學研究中最被人們廣為贊賞的原則之一,但現(xiàn)在人們往往大多強調反駁的重要性,而忽略了大膽猜想的必要性。
而本文認為,除了大膽猜想,科學家們互相溝通用的論文出版系統(tǒng)也需要做出改變,出版系統(tǒng)需要能高效地篩選出哪些猜想最值得關注,但又不能過于保守,以至于那些大膽的猜想會遭受到系統(tǒng)性地打壓。
我們在日常生活中,通常并不會有以上的這種擔憂,比如,我問你 “把鑰匙放哪了”,并不是想知道你關于鎖匠的大膽論述,而只是想知道鑰匙放哪了。這個例子中,溝通的雙方都要滿足一個 “很高” 的標準,溝通才能被完成,這一點也在哲學研究里有被充分討論過。
有的哲學家認為,標準在于,你必須知道你的論述是否真實。也有哲學家認為,這一標準是,即使你不知道你的論述是否真實,你的論述的真?zhèn)涡砸惨茉谡撌龅倪^程中得到證明。還有的哲學家認為,這一標準應該是,即使你既不知道也沒有理由證明你的論述,你至少也要相信你是知道 “論述的真?zhèn)巍保蛘?,相信你的論述是有邏輯的且能被證明 “是真的”。
幸運的是,我們剛才所探討這些哲學標準,并沒被廣泛地應用在科研溝通中。
我們容忍了這樣一個事實,即科研在其本質上可視作一種猜測性工作,科研工作者必須不斷地對自然界中的驚喜持開放態(tài)度,并在概念上展開及探索任何的新發(fā)現(xiàn)。但問題在于,公眾對科學的常識性尊重,很可能會使他們做出一些無益的假設,比如有一項研究的結論與我們平常的生活習慣有出入,則會慣性思考地認為,那篇論文的結論比生活經驗要可靠,那篇論文應該是被充分論證過了的且足夠可信。
很明顯,上述的那種慣性思考所得結論并不可靠。可以想象,當一名普通大眾仔細拜讀一篇結論令人 “眼前一亮” 的論文,并發(fā)現(xiàn)數(shù)據(jù)支撐并不足以令人信服時,該會有多么的失望。
想讓科學家們在工作中,達到哲學家們所探討的那些溝通中的 “高標準” 并未易事,而科研本身其實也需要人們對已發(fā)表的主張采取 “寬容和開放” 的態(tài)度,以使科研工作者們能更好地完成他們的重要工作。
此外,在傳統(tǒng)的學術出版之外互相交流成果的現(xiàn)象已經越來越常見,我們又應如何看待發(fā)布在 medRxiv 和 bioRxiv 等在線檔案庫上的預印版(preprints) 論文日益增長的影響力呢?
當前的科技記者們在報道中越來越依賴于未經同行評議的論文,這逐漸改變了科學傳播的規(guī)范。比如說過去的一段時間里,公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直接參與到與 COVID-19 有關的研究中,而科研工作者們也因此能更快捷地了解同僚的研究,并跳過期刊發(fā)表和同行評審相互交流。
但這種開放性,或者說便捷性,也有可能會導致人們誤解論文所要傳達的內容。
預印版論文與最終發(fā)表的嚴謹論文間存在著一定差距,它們?yōu)槲覀兯尸F(xiàn)的,是那些相對而言更為混亂和大膽的猜想,而為了避免之前所提到的 “溝通鴻溝” 造成不好的結果,我們就必須要清楚認識到,經過嚴謹審核的研究,與預印本間的區(qū)別,也要認識到,發(fā)表論文并非是要闡述一個 “真理”,而是要與人們共享一個想法、一個猜想,進而引發(fā)更多對此的思考和研究。
比如,之前提到的 Avi Loeb,他其實可能并不相信太陽系的第一個 “天外來客” 會是外星飛船,但他所提出的那種可能仍是嚴謹?shù)目茖W,而非某種胡思亂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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